桂花冰冰块🧊

病且享受着。

茉莉,茉莉

1—4

*文轩

*私设ooc

写两个易碎的少年。





一.

夏季的第一场大雨迟迟落下。


串成线的雨珠打湿了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,水泥地面换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,零零散散的水坑反射出破碎的物像,像一个个幽深的时空入口。


汽车在雨幕里缓缓挪动着,宋亚轩坐在冷寂的车内,褪去稚气的脸庞白皙得近乎透明。


也是易碎的。


一个漫长的红灯。


雨滴砸在挡风玻璃上碎成一朵花,凌乱的水滴汇聚成一股涌动着,眼前的世界模糊又清晰。


“咚咚咚”


宋亚轩惊得转头一看,一张苍老的脸猝不及防地钻入眼里。雨似乎小了些,老人与宋亚轩一窗之隔,她举了举手中的花圈,眼睛眯成一道热情的月牙,眼角叠出深深的褶,每一道都诉说着无声的倦乏。


宋亚轩降下车窗,结满期许的声音响起:“买串花吧小伙子。”


一朵朵洁白的小花织成一个个圆满的圈,整齐地陈列在老人的手腕上,花上粘着雨,像眼泪。


宋亚轩的同情心止不住泛滥。


他急忙从皮夹里抽出一张红钞,对上老人的笑颜:“这些花我都要了,这里不安全,您快离开吧。”


老人眼里的喜意泛泛,她突兀地站在马路中间,整个人却像被彩虹环绕着。


老人笨拙地去摸腰上的包,宋亚轩摆摆手示意不用找零。反复道谢后,老人才迈着蹒跚的步子离开。


宋亚轩把头伸出窗外,目送老人摇摇摆摆的背影,雨也打不湿的雀跃。等她回到路边,才又把车窗升起。


一时间又安静下来,只剩零星噼噼啪啪的雨点。


浓郁的香味袭来,包裹鼻腔,触动神经,勾起那些尘封太久的、无从说起的记忆。


是茉莉。


宋亚轩怔怔望着躺在副驾驶座椅上的花,刚才情急未注意到这花香,此刻甜甜的香气带着点义无反顾的意味,执拗地想要跑入心底,想要回到和它一样纯粹、热烈的岁月。

指示牌上的灯光跳动,绿灯亮起。

车流向前快速地奔去,宋亚轩飞驰在漠然林立的高楼间,泪水疾疾落下。


二.

宋亚轩十七岁那年,被送到了婆婆家。


旅行箱的轮子滚过老旧小区的人行道,留下一道看不见的迷茫。


婆婆家在小区深处,绿云掩映,看不到归属。


一切都来的太突然。


过去十几年来的幸福美满就像个笑话,宋亚轩一直天真地以为他的生活会一直稳稳当当、风生水起下去。那天妈妈嘶吼着,向来精致端庄的脸成了一幅废弃的油画,头发缭乱,眼神涣散。


“我受够了。”


“我要去过真正的生活。”


“亚轩,理解妈妈,离开这里吧。”


所谓“离开”,就是把他扔给独居的婆婆,自己一走了之,唯一有温度的,大概就是她留下的一堆不会说话的生活费。


可能是为了弥补自己内心的亏欠,妈妈基本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宋亚轩。宋亚轩怀疑自己一辈子都花不完这些钱,或者说,不知道怎么花。物质没有情感,宋亚轩承认自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孩,但他一点都不想要钱。


他觉得自己是恨妈妈的。


什么时候离开不好,偏偏是在他升高三这一年。


为什么不能骗骗他呢。


宋亚轩变成一个人了。






婆婆家在六楼,小区没有电梯,冰冷的水泥楼梯磨的光滑,常年不见光显得更加深邃幽暗,像条弯弯扭扭的河。


宋亚轩吃力地拎着箱子,蹚过一级又一级。有人出来,关门声大的像打雷,一阵向上跑的脚步声,接着刺耳的撞击声传来,有什么东西掉了,宋亚轩畏恐地缩缩头。


好巧不巧,刚好落在他脚边。


亮晶晶的,捡起来仔细一看,是把钥匙。


宋亚轩第一反应就是那人的钥匙掉了,箱子也不管,三步并两步地向上跑去,大腿扯着的酸痛,边跑边喊:“哎——,等等,你的钥匙掉啦。”


那人似乎是停住了,宋亚轩抬头一看,就站在上一层的阶梯上,视线穿过栏杆捕捉到长长的裤脚。


再往上,一个背影赫然立在眼前。


宋亚轩扶着膝盖,止不住的喘着气。那人缓缓转过身,是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。


长长的头发塌到眼前,高挺的山根,嘴唇抿成一条线,下颚线尖锐的能划开空气。


看上去不太好惹的样子。


宋亚轩踌躇地伸出手,楼道里是能凝出冰来的寂静。


“谢谢你。”


少年的声音软软糯糯,牛奶似的温热了宋亚轩的心头。长的这么凶,其实是个小朋友。出口的声音也跟着软了好几度:“没事没事,钥匙这么重要的东西下次别再搞丢啦。”


小朋友“嗯”了一声,宋亚轩同他笑着挥挥手,转身下楼搬箱子去。





跋山涉水地来到婆婆家,宋亚轩脱了力坐在门口的椅子上。环视一圈这个小小的房间,空荡荡的,没有烟火气。婆婆不在家,妈妈说婆婆喜欢去老年中心活动。


公公走得早,这大概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消遣生命余下日子的理由。


潜在人群里,似乎自己也就不再寂寞。




自己的卧室已经被收拾好了,宋亚轩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整理了一下午,自己和妈妈的合照被压在柜子的最下面。


黯淡的星子爬上夜幕,婆婆才回到家。宋亚轩同她客套的打了招呼,得知他还没有吃晚饭,婆婆和蔼地朝他笑笑:“我去给你煮碗面。”


宋亚轩傻了眼,原来婆婆已经吃过饭了,只好难为情地去厨房帮忙。


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。沉默地吃完面,宋亚轩忙慌地抱起碗,示意自己来洗,婆婆笑眯眯地点点头,夸他是个乖孩子。


宋亚轩局促地进到厨房,等到婆婆歇息下,身上紧绷的肌肉才松弛下来,水池的水似乎也没有那么凉。


一丝丝戳心的酸意爬上鼻头,他不太会与人交流,嘴巴红艳艳的,却说不出什么蜜蜜甜的话。很多事情都有人帮他包揽,他从小就活在舒适圈里,现在突然撕去他的外壳,宋亚轩觉得自己赤裸裸地暴露在尖刺里,好难过。


他忽然就意识到,从今往后,很多事情都要一个人做。


没有谁会关心他的冷痛瘦痒,他处在洪流里,身边只剩一张张模糊的脸快速交错。


浓稠的夜色里,剥离出一个潮湿的灵魂。


三.

接下来的几天,宋亚轩摸清了自己往后的生活规律。婆婆只有早餐会在家里做,其他时候神龙见首不见尾。宋亚轩挑食,清汤面吃腻了,只好早晨跟着婆婆出去买菜,自己在厨房捣鼓一下午,流满身汗才能勉勉强强做出几个能吃的菜。


说出去也丢人,快成年了解决温饱还是问题。


以前都是妈妈一个人忙活,宋亚轩还会死皮赖脸地去点菜,最后上桌的都是香喷喷的佳肴,保管他的肚皮撑得圆溜溜。


宋亚轩突然有点能理解妈妈了。面对一屋子狼藉,他只能欲哭无泪。



经过几天反复的折磨,宋亚轩算是找着了些门道。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,阳光跟锅里的热油有的一拼,穿过空隙泼到脸上火辣辣的疼。宋亚轩关了火,同油光水滑的菜叶大眼瞪小眼,没盐了。


婆婆住的小区老是老,但是规划很严,所有的商贩只能在小区外围开店摆摊,从婆婆家走到小区大门起码要十分钟。


美男子宋亚轩沉思了半晌,就一瓶盐而已,何必冒着烈阳抛头颅洒热血。


可爱的邻居一定会帮助自己。


可惜他没有可爱的邻居——宋亚轩发现对门早就人走茶凉了。


那么只能找楼下的可爱邻居了。


宋亚轩踢着一双拖鞋下楼,在铁皮门前摆好他的招牌微笑,这笑容一般是给拜访他家的客人准备的,七大姑八大姨看了都说喜欢。


敲敲门,宋亚轩在心里默念,一,二,三,门开了。


“您好,我是住在楼上的……”


屋内流淌出温煦的光,勾勒出那人的身形再潺潺流进宋亚轩眼中,竟然是那天丢了钥匙的小朋友。


小朋友剪头发了,饱满的额头出露,一双眸子闪着柔和的光,不似那日的锋芒毕露。小朋友比他还高半个头,宽大的骨架散发出青春蓬勃的气息,活生生一只温驯的大型犬。


看来叫小朋友不太合适。


“我是住在楼上的,我叫宋亚轩,我家盐用完了,你们家可以借我一点吗?”


宋亚轩拢了拢嘴角,向他投去试探性的目光。


“你好,我是刘耀文,你等一等,我去给你拿。”


大朋友刘耀文走开后,宋亚轩看清了整个主厅,装饰老调,缺乏年轻人的快捷与简约。


他也和自己一样,和老人住在一起吗?


暗自揣度着,宋亚轩长舒一口气,刘耀文看上去不难相处。


刘耀文将一整瓶盐都给了宋亚轩,嘴角勾起,一脸的纯良无害。


刚到嘴边的推辞打了个结,蹦出缠满惊喜的道谢。


宋亚轩带着满眼的星星,乐乐陶陶地回家去。




第二天中午,宋亚轩在厨房顺理成章地拿起盐抖三抖时,什么东西忽然闪过,霹雳似的砸出个大洞。


他竟然忘记把盐还回去。


背后好像长了双眼睛,宋亚轩堪堪停住撒了一半的盐,脸红心跳地踢着拖鞋下了楼。


再次敲响邻居家的门,门立马开了,吓了他一跳。


刘耀文站在门口,穿着白色衬衫和卡其色短裤,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。


宋亚轩微微低着头,颤颤把盐递过去:“不好意思,实在是不好意思,昨天忘记还回来了。”


刘耀文丝毫不在意的接过,眼神直勾勾的定在他脸上,像是在沉思什么。


宋亚轩半天未得到回音,小心翼翼地抬眸,撞入身前人的深沉里。


“你想和我……一起打球吗?”


低沉的声线捎着磁性,发出蠢蠢欲动的电波。


宋亚轩的一颗心波澜四伏,一时间怔住了。


“你不愿意吗?”


刘耀文失落地收回目光,宋亚轩仿佛看见狗狗毛茸茸的尾巴坠落。


“不是……我……我还没有吃午饭。”






宋亚轩咬着下唇,双手拘谨地抓住背包带,踩在刘耀文的影子里。

走在前面的人傍着炽烈的光,步子踏得春风得意。


宋亚轩本以为他生气了,现在看来他好像很欢欣。


他的交际圈一般局限在学校,出了学校大门,似乎也就没什么朋友可言。


第一次和邻居交往,宋亚轩难免的紧张与小心。


刘耀文带他来到一片小球场,周围绿荫层层叠叠,鲜有人烟。


球杆上锈迹斑斑,看得出上了年头,矗立在阴影里,充满故事感。


宋亚轩喟叹小区里还藏有这样一块宝地。


刘耀文就要运球上架,宋亚轩颇为惊诧地打断他:“就我们俩吗?”


刘耀文点点头,回应他一个缄默的侧颜,半晌才说道:




“以前都是我一个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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